隨筆故事-《月台上》第三章 原來

《月台上》-第三章 原來

「咇咇咇！」同樣的廣播聲又週而復始地響起。列車追趕著時間的尾巴，將一車車的乘客帶來帶去。

轉眼之間，數年過去，快要三十歲的兩位女士，帶點初熟的味道。烏黑的髪根，洋溢著生命力，棕色的髮尾，表現出上次變裝的痕跡。

臉上淡妝輕畫，遠看找不到時間到底從她們身上流走多少，可惜靈魂之窗己經失去不少青春華光，生活種種壓著她們的眼皮，用力才能捎起。

討厭的時間無情地在她們身上畫下痕跡，公平地也為她們帶來有喜有悲，多姿多彩的人生經歷。

兩位輕熟女，手牽著手，有講有笑地步出車廂，來到電車月台。

「什麼！他向妳求婚」許麗兒驚喜地問，然後把女閨蜜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。

「是的。」女閨蜜低著頭，滿臉紅粉地回應著。「昨天我和阿樹兩人走到圓形噴水池廣場，行街逛逛，好好慶祝我們三個月的相識紀念。」女閨蜜用手輕掃面頰旁的長髮，咬著唇，咀角展現出甜甜的微笑。「阿樹牽著我，走到噴水池前，找尋最佳的自拍位置時，我忽發奇想地問他：「阿樹阿樹，你叫做阿樹，其實你會想做樹還是想做人呢？」」

「妳總是愛突然問奇怪的問題。」許麗兒無奈地回應。

「阿樹喜歡，呵！」女閨蜜鼻子高地答道。

「係係係！幸福的小女人，請妳繼續。」

「他沉思了一會，望望我，然後答道：「我想做樹。」」

「什麼！那有人想做樹？」許麗兒問。

「當時我就像妳同一個反應，問了阿樹同一個問題，然後阿樹徐徐地答：「因我想妳做我樹下的人，保護妳，為妳遮風擋雨。」」

女閨蜜雙眼湧出點點淚光，想起當時感動的心。

「然後然後，阿樹從袋口拿出一個戒指盒，單膝跪下，緊張地說：「餘生讓我來保護妳！」」

「嘩嘩嘩！」許麗兒忍不住大叫起來。大叫過後，許麗兒才想起自身在電車月台上，向左右輕輕點頭表示歉意。接著放輕聲浪，興奮問：「妳就這樣應承了他？」

女閨蜜的低下頭，甜笑地輕輕點頭。

許麗兒抱抱女閨蜜，輕輕在女閨蜜耳邊訴說一聲「恭喜妳！」。

兩人陶醉在滿滿的友情祝福中。

「列車即將到站......」月台廣播著最新的列車到站資訊，也將兩位輕熟女從甜蜜互抱中拉開。

許麗兒手臂用力抱抱女閨蜜，才依依不捨地推開女子甲。

「張吉蒂，恭喜妳。」

「許麗兒，多謝妳。」

兩人對望一會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。一位為著好姐妹能找到好歸屬而笑著，另一位為著能找到好姐妹而發笑。

「許麗兒，妳不用會會妳的未婚夫嗎？」女閨蜜問。

許麗兒聽後惘意沈默下來，低著頭。女閨蜜想不到會有許麗兒這樣的反應。

心神一會，女閨蜜關懷地問：「妳還好嗎？」

「我好，很好。」

許麗兒再一陣沈默。然後轉頭向女閨蜜問：

「結婚，到底是為了什麼？一紙婚書，根本沒有保障，就算有，只不過是所謂法律保障，讓人多一個機會去挽留，多一個機會給自己與對方回頭。」

「那妳為什麼接受他的求婚？」

許麗兒沈默了一陣子，許久許久也沒有作聲。

「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！」

「這難度是理由嗎？」女閨蜜強壓著激動的桑子問。「結婚，不但是一輩子的事，還是一群人的事，包括妳的父母、妳的未婚夫、妳未來的老爺奶奶、妳的朋友......」

「我就是知道.......」

「就是知道，那許麗兒妳還為什麼應承他？」女閨蜜手捉緊著許麗兒的手緊張地問。

「吉蒂，妳我也快三十了。三十了，年華己經餘下不多。我將來能找到更好的嗎？」

女閨蜜沈默。

「我知道我知道，向我求婚的他有多愛我，向我求婚的他有多好。而我更清楚的，未來和他一起生活，我接受不到他低潮時的脾氣亂發，我接受不到他的雙親待人接物的一套，更接受不到這些年來千篇一律的作息。」

女閨蜜將手放到許麗兒的肩上，繼續細心聆聽。

「我是港女，我認。我要一間三房兩廚的屋，主人房，工人房，和孩子一間房，沒有這樣的格局，如何安置我，如何令我雙親感到安心，又叫我如何說服雙親他是值得一生信托的人。」

「有時也不需要這麼物質化去衡量一個人。」女閨蜜開道，努力嘗試開解許麗兒。

「那妳為什麼應承妳的阿樹求婚？」許麗兒自衛性反擊問。

女閨蜜自然有信心地答：「雖然和他時間很短，但人生經驗告訴我，我找到了，而且我更清楚知道是他愛我多於我愛他。他會做一切以我為先的傻事，在盡他最大的努力下去保護我，在別人前美化我，他喜歡我自然的樣子，和他在一起，舒服自在。就是這樣」

許麗兒聽後沈默了一會，不但因爲好姐妹真誠的回答，而且因爲對好姐妹粗暴的發問感到一點內疚。

沈默除了讓許麗兒深思女閨蜜的話，也讓許麗兒認真地反醒。

女閨蜜捉緊許麗兒的手，望著許麗兒說：「麗兒，婚姻，每一個人的了解和認知也不同，觀點不同，只是在世俗中，在社會中，婚姻會負起一定程度上的責任和框架。可是只要妳們倆人相處開心快樂，又何以在意婚姻？」

女閨蜜將許麗兒拉近抱緊，然後繼續說：「首先妳要活得開心快樂，至後的問題再慢慢解決。」

許麗兒一邊聽著，一邊流淚哭著。哭，為著女閨蜜的說話感動；哭，為著自己的人生有著一位真誠良朋感動；哭，也為自己惘然的人生苦惱。

現在到底為了什麼而哭？為著什麼而煩惱？一下子大大的混亂鑽入腦中。除了哭，許麗兒想不到其他方法。

「放心，小傻瓜，有我。」一把低沉的男聲在許麗兒耳邊響起。許麗兒抬頭望望，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一張臉，一張令許麗兒初嘗戀愛的臉，一張令許麗身第一次體會真正思念的臉，一張令許麗兒首次忘不了的臉，一張令許麗兒這生也會感到遺憾的臉。

淚水滿滿在眼眶來，來回流動，終於又再一次衝破了眼眶，貼面流下。

一滴滴的淚水載滿了許麗兒的傷感，更將她的回憶通通都洗滌潔淨，眼前人臉，由男變女，變回女閨蜜。

這一刻許麗兒的眼睛閃動，看到自己一直潛藏心中的一角，看到自己一直用力掩藏的一角。

許麗兒低聲「呀」了一聲，驚訝著自己的發現，也接受不了自己的發現。

「麗兒，我們不如到樓上咖啡館坐坐，好讓妳收捨心情」女閨蜜提議著。

許麗兒點點頭，順從著女閨蜜的意見到鐡路站上蓋某一商場某一咖啡館坐坐。

許麗兒和女閨蜜一同扶著電動手扶梯，一直上，一直上......